——记聋高中语文学习的几个难忘片断
盛焕
捧着手中的出版合同,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远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一个文件夹,正是我花了两年时间写作并修改完毕的青春小说《铿锵玫瑰》的文档。
我的思绪忽然飘回到高中岁月,那个一切的起点。
开放的课堂——阅读年代
2003年9月,我进入上海市聋哑青年技术学校,开始了高中的学习生涯。
我的家庭教育以及之前稍微特殊的留学经历使得我的学习进度大大领先于同班同学,很快我便感到学校的文化课教学内容已经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了。学校经过研究,决定根据我的情况,特别允许我免修语文课和英语课。学校创造出的宽松氛围使我得以将大量时间倾注到课外阅读上。当同学在上课时,我可以在图书馆里孜孜不倦地阅读各类书籍,后来学校图书馆的书我都看得差不多了,就干脆去上海图书馆办理了参考外借证,每周几本几本地往学校搬。
我什么都读,古今中外,诗词歌赋,我都广为涉猎。金庸古龙的小说给我翻了个遍,也沉迷于《罪与罚》、《百年孤独》这样的名著,尤其是罗曼·罗兰的巨著《约翰·克利斯朵夫》在我最迷惑的青春期带给了我无限的精神力量。
在高中阶段,我开始着迷于哲学,从包括儒释道诸家的民族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既有仁民爱物、舍生取义的儒,也有与世无争天人合一的道,更有超然物外随缘任运的禅意。
厚积而薄发,或许我多年后记不得读过的书的内容,但那些书的灵魂已渗入到我的心灵深处,构成了我整个精神世界。而阅读这个习惯也伴随我终生,让我受益无穷,确保了我的一生是对整个世界持续开放的。
初次的舞台——学生记者团
高一起,我加入了成立一年的学生记者团并担任校刊《聋生之音》的主编。在语
语
我们还与学生会合作创办了为期一个月的首届人文节。人文节从此成为学校每年五月的特色项目。人文节有一个保留节目——辩论赛,各班高手云集,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至今仍是人文节最精彩的节目,校园里最瞩目的赛事。
那三年,学生记者团与旗下的《聋生之音》很好地沟通了学校、教师、学生三方,为传达聋生心声,活跃校园文化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耕耘三年,终于迎来收获季节。2005年,学生记者团成为上海市十佳中学生明星社团。作为主编,我
充满了书香与收获的高中岁月为我日后升上大学,大量阅读艰深的专业书籍并撰写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论文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篮球队的灵感——学写小说
高中时我还加入了市聋人女子篮球队,曾以队长的身份带队出征全国聋人篮球锦标赛与全国残疾人运动会。七年的篮球生涯在我人生长河中是一段难以抹去的记忆。我庆幸自己今生今世能和她们结伴,和她们并肩作战,直至我不得不离开的那一天。
某日闲聊,队友不经意笑说,我们的故事都可以写成小说了。就是这么无意中的笑谈,就像在我心里投下块石头,泛起阵阵涟漪,让我难以平静。
于是,基于队友的原型逐渐成形,故事情节也慢慢丰满起来。有一天,我终于告诉我自己,是到动笔的时候了。那正是离开大学校园后半年。
我之前写过几篇记载比赛的文章当做练笔,即使如此,第一次接触长篇小说这个体裁,而且要将竞技运动写得如身临其境那样精彩,着实令我费了不少心思。高中以来的生活经历、打下的阅读基础和得到提升的写作能力,此时终于全面发挥作用。
那一年,我如发疯似的写作,每天至少一两千字。连上下班路上、聚会玩乐时我整个人也会神游天外,满脑子全是情节、人物。我洗脸时会突然瞧着镜子久久发怔,直到父母在门外不耐烦地敲着门才回过神来。我每写完一章就给几位朋友试阅,征求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说没意思,或者没什么感觉,我就整段删掉重写。我反反复复修改结构,反反复复推敲文字,写废了至少三十万字。
我甚至从头再读了一遍古龙的武侠小说,冀望从他的笔法中吸取营养和灵感。
初稿草就,又狠心砍掉十万字,在编辑的指导下重写百分之四十的篇幅。
2012年8月,我终于全部修改完毕,把杀青的书稿交付出版社。一听到“可以出”这番话,久悬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或许这部小说因题材的特殊性而很难成为畅销书,或许是我的处女作而显得有点稚嫩,但我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毕竟跨出了第一步。
有的事,当时或许没什么感觉,甚至看不出有什么影响。但多年后回顾往事,你会发现,其实那段岁月已经在一个人的生命长河中悄悄刻下了烙印,并以某种方式影响着一生。
我的高中岁月正是如此。
(作者系上海市聋哑青年技术学校毕业生)